提問作為一門藝術

最近小黑在【批判思考與論證】課堂上提出一個問題，「如何區分壞論證與偽論證？」雖然我認為這涉及的理論價值不算大，但我嚴肅認為這真是漂亮的問題，實在漂亮。我念哲學系四年，在大學部課程中所聽過的提問中，比這個好的屈指可數。雖然音量不大，但我當場還是情不自禁發聲讚嘆：「不錯……不錯！」假使我是台上的教授，我可能還會驚呼出來，大為激賞的讚嘆，從瞬間迸發的振奮的笑容與神情看來，彷彿以前都是行屍走肉似的，此時才真正「醒來」，然後低著頭來回踱步，嚴肅思索要怎麼回答，神色看起來像是相當享受，捨不得結束這段時光。

我認為，在哲學課堂上提問是至關重要的。

1.    哲學教授跟你一樣都是人，他們是讀過許多哲學理論、花上許多心力思考哲學問題沒錯，但他們大概都不算是掌握了許多重要的哲學真理。如果你對教授的說法照單全收，那就不是學習哲學，是洗腦。所以請勇敢地質疑、開砲，因為你跟教授都是哲學真理路上的探尋者，批判性思考是研究哲學的最基本要件。

2.    一個好的問題可以適當引導人進入正確的思路脈絡。問問題本身就是一門藝術，需要花心思揣摩、研究、精進。

3.    你應該會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可問，通常是問題大了，大到不知道自己到處都是問題或不知從何問起。這時我建議你可以問問學習狀況比較好的同學或助教等，「為什麼你沒有問題？」請他們挑戰你一下。

4.    在課堂上問問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幫助同學的。哲學課是重質不重量的，你的問題有非常高的機率就是大家的問題。

5.    如果可以在課堂上提出不錯的問題，對自己對老師都是相當振奮的，那種感受可能會讓你上癮，為此而愛上研究、思索哲學。而且此時的參與者是課堂上所有人，你的提問也可能會演變成相當有趣的激戰。要知道，學術經常始於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洞見，未經學術汙染、蒙蔽的你，很可能因此才能抓到正確的眉角，甚至即使是你沒什麼感覺的問題，也可能啟發了教授。教授是很可能因為你的提問而獲益的。再者，教授真的都不想只對著一群死魚講課，你的提問也會是對教授相當重要的鼓勵。我在哲學營擔任小組長時，就曾從學員口中聽到相當有趣的問題，那是我相當熟悉的議題了，但這個問題卻是我聞所未聞，也未曾想過的，這個提問實在讓我眼睛一亮，直到現在仍印象深刻。

6.    提問會使你專心，事後也不容易忘記老師的回應，也會使你花費更多心力思索這事。因為通常在課堂上提問，你會花上相當多心力思索這個問題值不值得在課堂上問，值不值得佔用這麼多人的時間。並且，你也不可能不專心聆聽教授的回應、認真思索。就我的經驗，在課堂上嘴砲多了，想學不好也難。

7.    教授會因為你的提問而更能夠了解你與班上同學的學習狀況。你一定看過教授問大家問題而沒半點聲響吧？設身處地想想，那會令教授多麼挫折難堪？（但我也得對各個教授深感抱歉，事實上大多數時候我還是相當害羞不敢出聲的。）

8.    好的提問或者不差的提問會讓教授對你有印象，甚至有很不錯印象。

9.    學校是社會乃至職場的縮影。你在學校不敢當眾發表意見，以後在職場就算可以改變也不容易，既然如此，何不提早練習？

不過，我完全可以理解許多人不太能夠在課表上發表自己的想法，長年以來我也都是如此。儘管上大學後我變得相當習慣在課堂上開砲，但大抵也是因為對自己的想法有一定的自信才敢提出，相信自己的發言不至於是浪費大家時間，我覺得那些發言已不算多有勇氣了。

如果真的無法在課表上發表意見或提問，也不要感到自責挫折，我完全可以體會的，直到現在，我在課堂上發言還是會相當緊張，要耗費許多心力克服。如果真的無法，就下課找老師、助教、同學討論吧。最後，提問是一門藝術，從一個人問的問題便能看出他的學習狀況與哲學潛質、洞見，因此也請研究別人的提問，好好花心思揣摩思索如何構作一個好問題。

一定有人相當好奇「怎樣才算是好問題」。只能說，這個問題真的太厲害了，我真心覺得這問題的難度不輸給任何一個哲學問題，真是個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