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哲學概論＋Kevin形上學：因果關係（上）

（本文以台大哲概的因果關係＋我的喇迪賽為主，以Kevin形上學的因果關係為輔。）



何謂必然性？

我是必然會當上海賊王嗎?

a.　魯夫是註定會當海賊王嗎？他「必然」會成為海賊王？
b.　如果「哲學系畢業生都修過哲學概論」為真，那麼，哲學系畢業生「必然」修過哲概嗎？
c.　哲學家傅柯34歲完成博士論文，但他「必然」此時完成嗎？
d.　持筆放手而筆落。但持筆放手「必然」筆落嗎？
e.　木頭的溫度達燃點，周遭環境又有足夠的氧氣與適當條件，則木燃。此時木頭是「必然」燃燒嗎？
f.　蜻蜓是一種昆蟲，但蜻蜓「必然」是昆蟲嗎？
g.　銅能導電，但銅「必然」導電嗎？
h.　中正明天「必然」是要嘛下雨要嘛不下嗎？
i.　2+3=5，但「必然」2+3=5嗎?


決定論

一般公認法國科學家拉普拉斯提供了最鮮明的決定論描述：

如果有一隻法力無邊的惡魔，掌握了某個時刻的世界所有基本粒子之位置與動量，同時知曉所有的自然法則並具備難以想像的運算能力，那麼未來就如同過去一般，早已盡收它眼底。

如果決定論為真的話，那表示我們所有的行為與命運，世間一切的事件，早已由過去與物理定律所支配了；一切發生的事件，早在過去就註定好會這樣發生。然而當今量子力學的主流詮釋偏向非決定論，認為在給定一組原因，其產生的結果至少兩種，且機率性導向不同的結果。（詳細則參考決定論與自由意志一章）



必然性有哪幾種？

1. 規定(規範)的必然：若「哲學系畢業生都修過哲學概論」為真，則哲學系畢業生「必然」修過哲概。
2. 物理(科學)定律的必然：物理上，持筆放手必然造成筆落。（當初是排除了那些節外生枝的補充。）
3. 形上(本質)的必然：本質上，蜻蜓「必然」是昆蟲、金的原子序「必然」是79。
4. 邏輯、數學的必然：數學上，必然2+3=5；邏輯上，必然「Ｐ或非Ｐ」。
5. 少年漫畫的必然：必然地，鳴人會當上火影、魯夫會當上海賊王。

問題是：原因是否「必然」造成結果？若是，則因果關係的必然性會是以上哪一種？




數學上的必然

有些命題，似乎無法透過經驗檢證其是否為真，甚至也無法被經驗否證，然而我們知其確實為真。例如2+3=5。我們是如何知道2+3=5的？是透過經驗歸納的嗎？2+3=5在火星也成立嗎？在任何宇宙的角落都成立嗎？



邏輯上的必然

除了數學之外，邏輯似乎也有這種特色。例如（不）矛盾律：Ａ與非Ａ不可能同時為真。

奇妙的數蘋果世界

發揮你的想像力，想像有個很詭異的可能世界：這個世界的居民只要在左邊擺兩顆蘋果，右邊擺三顆蘋果，從左邊數過來時，數到第五顆就會自動硬生生蹦出第六顆蘋果。當然，這世界的居民太爽了，只要整天數蘋果就不會餓死了。

現在要請問，對這世界的居民而言，2+3等於多少？答案還是5。不會因為他們數蘋果數香蕉的奇怪現象，而導致他們認定2+3=6，因為數學是由公設出發的。2是1的後繼元素，3是2的後繼元素，4是3的後繼元素，5是4的後繼元素，只要從定義出發，你就會必然導出2+3=5，再怎麼奇怪的可能世界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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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3=2+1
4=3+1
5=4+1
這些分別是2~5的定義，只要慢慢推導一下就會演繹得出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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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接觸未來》

這讓我想到電影《接觸未來》，女主角想判斷某個奇怪訊號是否是外星人發出的，便以固定時間間隔依序放出質數數量的訊號（第一次放2、第二次放3、第三次放5......），看看會不會有特殊的回應。因為數學是超越語言的，純粹由公設出發，甚至任何可能世界的質數都不可能有所不同。（看到某些電影的外星人一來地球就會講英文，不禁嘆氣。）



因果關係

吞下大量的砷會造成死亡，但因必然造成果嗎?因果之間有「必然的」連結關係嗎?

問題：說「Ａ造成Ｂ」，是什麼意思？

惡名昭彰的Hume

於是乎，非常雞巴又戰力強大的蘇格蘭哲學家──Hume──登場了。
Hume對因果關係的分析，是全世界哲學課教因果關係的必然開幕儀式，所以這是哲學上的必然，差不多正如教微積分要先講極限。

Hume對因果關係的分析

1. 時間上優先（Temporal precedence）：時間上，原因發生在結果之先。

2. 時空上的鄰近性（Contiguity in space and time）：原因與結果的發生時間與空間上發生的位置都鄰近。

3. 必然的連結（Neccessary connection）：原因必然地導致結果發生。

怪不得休謨老兄會拿撞球當例子

撞球檯的例子也是因果關係教學的儀式：想像現在有個撞球檯，桌上紅球與白球各有一顆。現在紅球在一陣滾動後撞上白球，在撞擊這瞬間白球也跟著滾動。（可以參考上面那張圖，但你該注意的球是下面的。雖然上面的球也是可以舉例，但由於本部落格的分級是普遍級，遺憾摯愛難行。）

我們一般認為紅球這撞擊是造成白球滾動的原因：第一，紅球的撞擊確實發生在白球滾動之前；第二，紅球的撞擊確實在時間上鄰近白球的滾動，空間上也是鄰近的；第三，我們認為紅球的撞擊必然造成白球滾動，也就是在紅球這樣的撞擊下，白球不可能不跟著滾動。

但雞巴的休謨老爹不同意這三點（雖然這些都是休謨很年輕就有的成就，但叫老爹比較順口）。休謨老爹是極端的經驗論者，經驗、邏輯和數學以外的宣稱都是沒有意義的，休謨老爹同意前兩點，因為這些是我們經驗上清晰可見的，我們確實親眼看到原因都發生在結果之前，而且時空上都鄰近，但我們沒親眼看見「必然性」這個碗糕，其實沒有必然性也沒關係嘛！

休謨老爹認為我們常人習慣認為因果之間的必然性，只是出於我們的心理習慣，因為我們每次都觀察到紅球這樣撞擊後就會跟著發生白球滾動的事件，而且從無例外過，久而久之，我們就認定這兩者是必然連結的。但正好休謨也很雞巴的批判歸納法：過去每次都這樣伴隨出現，並不代表未來就一定都會如此，歸納法不是有效的。

（關於時空上的鄰近性，有人會嘗試以物理上的超距力作為反例，但這是行不通的。在牛頓老爹那個年代，牛頓老爹主張萬有引力的作用是即時的，這意思是說，如果上帝「瞬間」硬生生把太陽拔掉，地球就會「瞬間」沿切線方向飛出去。但這被愛因斯坦駁斥了，愛因斯坦主張最快的速度是光速，甚至連萬有引力的作用都需要時間進行傳遞的動作，彷彿萬有引力老兄是真的用光速跑去拉地球的，而且傳遞的速度再快都不可能超過光速。並且證據上也佐證後者比較有道理。

不過似乎有些量子力學的研究，主張真有實質的超距作用（不需要空間上、時間上的連續性傳遞），但這有爭議性。）

休謨老爹對因果關係的宣稱

1. 我們從未觀察過，原因與結果有所謂必然連結(neccessary connection)，或是原因具有造成結果的某種能力(causal power)。

例如，槍決死刑犯，1.子彈射入先於死亡；2.時空上鄰近性：3. 但有誰看到這之間的必然連結?誰親眼看過子彈的射入有造成死刑犯死亡的能力(causal power)?

2. 若不透過經驗，我們無法得知一事件是另一事件的原因。只有在我們透過經驗得知C事件與E事件總是接連發生時，我們才說C造成E。

3. 既然所謂「C是造成E的原因」，指的只不過是「事件C和事件E總是接連發生」，那麼在事件C和事件E之間，並無「必然的連結」。

沒有因果關係的可能世界

不妨玩大一點，想像這種可能世界可以凸顯休謨老爹的批判：

現在想像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的物質運作都一樣，Ａ世界在t1時有紅球撞到白球，接著白球跟著滾動；Ｂ世界也有紅球撞到白球，接著白球跟著滾動。兩世界任一時刻的運作都一樣，人來人往，日月星辰照常運行，兩世界的你都是早八翹個不停，形上學課一直給他睡下去。唯一不同的是，Ａ世界被我們認為是因果關係的事件，確實都有必然性連結，都有causal power；而Ｂ世界都沒有，Ｂ世界任兩個事件都沒有必然性連結，也不存在任何causal power，所有被我們認為是因果關係的兩事件，不過是just happen，不過是正好一先一後，時空上鄰近，而且到目前為止每次都伴隨發生。

請問，這兩個世界你經驗上觀察得出有什麼不同嗎？沒有吧？

既然沒有，憑什麼說我們的世界是Ａ而不是Ｂ？

太機車了吧？所以因果關係毀了嗎？我們真的有好理由主張有因果關係這回事嗎？這是否不過是我們的心理習慣罷了？

（待續）